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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七)

BGM戳这里: “为何不就此改写星辰,再无旁骛使我们分离”


27.

童扬来电话的时候,王柳羿正跟没头苍蝇似的满公司找代劳。

 

“宝总我求你了,你这连着俩月推自己的活儿,公司里是个喘气儿的都被你使唤完了,谁受得了。”还是那个愁眉苦脸的小钱姑娘,这回不找拖鞋了,她扁桃体发炎吞了两颗消炎药,开始收拾自己堪比登山包的手提袋,“我昨天刚跟梅姐请了假,我爸住院了我得回趟家。”

“我着急赶高铁,约的车马上到了。”说起来姑娘的年纪比王柳羿都大几岁,见总监委屈巴巴杵在旁边,揉起他头发来跟哄孩子似的。缠好的手机充电器被姑娘塞进放水壶的兜里,从电脑凳的桌底挪了个塑料筐出来,“哦对,之前天猫上买了五百块的零食,麻辣鸭胗三只松鼠,你是不是爱吃这些,拿去玩,我现在感冒看到这些香脆麻辣的玩意儿就他妈嗓子疼。”

 

王柳羿手里捏的美术展邀请函没给出去,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怀里倒是多了堆不义之财。

一个小时前宋义进来送邀请函脸上挂了个神秘的假笑,王柳羿不用想就知道这其中有诈,宋义进好像知道王柳羿一定会追问他是不是姜承錄的阴谋,果然一抬头,宋义进脚底抹油人就没了。

周六晚八点,一间不知名的美术馆,上头印了个王柳羿在上海待了二十几年都没去过的地址,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百度地图都能显示查无此地,虽然查了以后发现地图上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跟姜承錄有关的事宜,王柳羿一向安排底下的员工去跑腿,他自己高枕无忧逍遥自在做别的事。

但这回仿佛全公司都约好似的跟他作对。

 

“老板派我去北京总部出差,今晚的飞机,我现在还得去趟出版社。”美术部的小周没等王柳羿开口,起身回绝了他。

踩着高跟儿出门的姑娘经过公司大门,把前台那盆老板心血来潮搬来的白皮月界端走,不顾前台出手阻拦吐槽到,“我们老板这种挑个西装都像售楼部保安的眼光,你们居然敢让他挑盆景?啊?干脆给我门口挂满辣椒和大蒜得了!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美术部绝不允许这种长得跟生姜发霉一样的多肉植物存在!”

“宝总你找唐姐吗吗?”路过的实习生从储物间拖了个备用棚灯出来,顺便跟坐在小唐姑娘空出来的工位上发呆的王柳羿打招呼,“这几天有街拍任务你忘了吗,她带摄影师和实习生出去了。”

 

“宝总,我们下周一截稿。”

 

“我们人手不够哎,宝总你问问其他人?”

 

“宝总,我们老大出差了。”

 

“宝总……”

 

在公司上蹿下跳,去哪里都被赶出来的宝总就这么碰了壁。此时此刻正坐在公司背面的公共楼梯间里,试图冷静一下。从楼上会计事务所下来拎着水桶和拖把的保洁阿姨从身边过去还嫌他碍事,小伙子坐过去么好来,阿姨刚拖的地嘞。

一鼻子白色腻子粉的王柳羿对着这两张邀请函犹豫不决头痛欲裂之际,一个仿佛天兵相助的微信电话就来了。

 

“小宝下班了吗?”

 

“童哥?”王柳羿戳开那人头像反反复复十几回,真是童扬。

下…下班?是下班了,虽然准确说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但是一个美国时间的人问他下没下班是几个意思?

 

“快下楼,请你吃牛杂。”

 

牛杂?下楼?下什么楼??

 

“放好多萝卜那种哦。”

 

“喂童哥,什么萝卜什么牛杂,我…你在哪啊。”

 

“快下来,你们楼下不让停车。”

 

 

一听到要被贴罚单的王柳羿顺口地应他。

 

哦,好。

 

噔噔噔下了三层楼的楼梯才忽然发现哪不对?

 

哈?

 

童扬。

 

回来了?

 

 

 

28.

童扬摘了墨镜说好久不见,王柳羿坐在副驾驶上对着童扬那张脸研究了五分钟。

 

“小宝都不认识我啦?”童扬咬着墨镜腿儿,笑起来一口白牙,夕阳余晖下银灰的头发被染成栗色。

王柳羿突然理解了上大学那会,童扬第一次来他们寝室找明凯那天,史森明去给他开个门能持续怪叫十分钟的行为。年纪小的时候人总爱装老成,真到了该老成的时候是怎么装都不像,王柳羿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童扬还是好看得惊为天人。

不怪童扬的头号迷弟史森明抓心挠肝儿地吹这人,王柳羿现在恨不得把明凯就地正法,想把失踪多年的童扬拐走据为己有。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柳羿脸上还挺淡定地通知了史森明,有那种想法是危险的,他觉得史森明激动起来狮吼功的杀伤力比某程序猿的降龙十八掌强。

“刚回来。”童扬阻止了王柳羿通风报信的手,别告诉小明,有惊喜。王柳羿皱了皱眉识趣地把对话框里的字全删了,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小明等于告诉阿水,告诉阿水等于新闻联播,你是不是又背着凯哥搞事情啊。

 

小宝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童扬眼眸弯出一个温柔到能杀人的弧度,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是个人都会嫉妒的美貌。王柳羿只觉得最近发生的怪事还真不少,继姜承錄神秘消失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之后,连归隐重洋之外的童扬都回来了,是预示着集齐七件灵异事件就可以毁灭地球吗?

 

不要脑内小剧场啦,都不是哦。

 

被否认的王柳羿疯狂地拼凑最近缺失的记忆,冥冥之中刘世宇某天晚上的游戏语音给了他灵感。

 

“又是为了胃出血住院的某个人吧。”

 

童扬捏他的脸,放肆地浪费笑容。

 

“今晚想吃什么?哥请客。”

 

 

 

29.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童扬这个人,每个人给的答案都会不一样。

在史森明眼里,童扬是校园偶像剧里开了光环跟学妹说话背后自带万叶飞花流特效的学长。对刘世宇来说应该是辩论队里能让人放心依靠的队长兼教练。是姜承錄无可挑剔的室友,是明凯爱了一辈子的人。

 

但王柳羿这里,童扬只是一个褪去了学长外壳和荣誉光环之后的童扬。

 

以温情代替棱角,春风化酒,顽固又偏执地独自和世界抗衡。

童扬也许是后辈们无法企及的榜样,可在他自己那里,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坏孩子。

王柳羿这个写小说的这么比喻或许让人无法理解,可事实上童扬就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

 

在最该自私最该野心勃勃的岁月里,把最柔软的部分都留给了别人,内里却是流沙侵蚀土崩瓦解。一场暴雨洗礼过后连断壁残垣都没剩下。

于是明凯和童扬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早早消磨起了年少时那点危若累卵的心动。

 

“我现在大概明白田野为什么至今不肯原谅凯哥了。”王柳羿很少会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也只会在以童扬为主角的故事里一笔带过,但谁又能保证他的一笔带过不是那个人转瞬即逝的小半辈子呢。

“那孩子啊,现在还怀恨在心吗?”点菜的铅笔在童扬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轻轻地低笑,王柳羿感觉童扬这架势仿佛面前都不是菜单,是ACCA考题合集。

 

跟王柳羿一届的田野从前跟童扬关系最好,像条小尾巴,据说是刚入学那会童扬领着迷路的田野去宿舍的时候被赖上的,临走之际被一哭二闹三傻笑地骗走了手机号。后来童扬几乎是每天待在图书馆,小朋友坐他边上写令人头痛的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他学他的微观经济学,田野不会的题都扯着童扬给他讲,累了就卷童扬的羽绒服当枕头打盹。重点是童扬管吃管喝,有自己一口就有田野一口,吃个平淡无奇的盼盼小面包都要分他一半。偶尔童扬辩论队活动,田野就抱个速写本坐在社团角落里画作品集,看他们辩论队日常吵架。

他们都笑童扬年纪轻轻养了个半路白捡的娃。

至于明凯,打从一开始还对田野还充满敌意,每回要跟童扬做点什么都能被田野充斥着各种这啊那啊奇怪要求的微信打断,气不打一处来,质问小朋友你是高位截瘫啊还是缺胳膊断腿啊。但自从看清了田野那大份黄焖鸡米饭就能收买的本质后,立刻真香。至于为什么养着养着就多了个胡显昭,导致奶粉钱翻了一倍那是后话,反正童扬也不心疼那点钱,说小朋友长身体吃得多正常。

田野学建筑,大二之后成日泡在自己院系的工作室里画图搭模型,哪也去不成,倒是每天最大的活动量是从东食堂到西食堂的明凯和童扬,得空就去找他。田野因此起码两年没亲自去食堂吃过饭,时间长了连他们系助教都认识,给学生们提完修改意见出门儿都不忘喊一句,田野你家长又来了!

他们四个人挤在像被德国轰炸机摧残过的桌子上其乐融融地吃饭,而后田野继续叮叮叮地敲模型,明凯写他的脚本,童扬在炒股,刚考完试闲出屁的胡显昭用田野座位上的台式机打游戏。

跟田野关系不错的同学们每回路过都要疯了,掐着央视六套的翻译腔惊呼,我的上帝啊真是难以置信,你们四个是怎么做到在这该死的弥漫着油墨木屑和502味道的工作室里,心平静和放着大悲咒吃麻辣香锅外卖?

 

但田野明摆着只偏心童扬一人。

胡显昭是帮凶,理论上没有立场,田野怼谁他怼谁。

但凡明凯惹童扬不痛快,田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通反家暴,胡显昭在旁边负责跟看戏的路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三年前得知童扬去了美国,才在设计院给甲方交完图纸的田野脑子忽然就炸了,上了头直奔敌人老家,把明凯揍了一顿。

田野自己的话说,我共和国升起的夕阳,社会主义的顶梁柱打人能叫打吗,那叫安全教育谢谢。明凯吃瘪自知理亏,挨顿揍也没多大事儿,就当久不锻炼在篮球场跟老年人抢占地盘的时候被熊孩子拌了一跤吧。

明凯全程立正挨打,不动手也不还嘴,倒是凶巴巴打完人的田野窝在饭桌凳子上突然哭了,交接工作时穿的西装还没脱,深蓝色的领带吊在脖子上,好像被教训的是自己一样。

明凯后来揉了揉酸胀的肋骨还不忘去厨房给田野煮碗肉酱面。

俩人一人一碗面坐在饭桌上相顾无言,田野还在掉金豆豆,明凯倏地往小朋友脖子上来了一巴掌。

老子今天生日,挨了顿社会主义毒打不说,对象跑的又不是你,你他妈在这哭个仙人板板。

 

田野把童扬的离开全归结于明凯的错。

都是要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想童扬的时候就拽着胡显昭上门去闹明凯,凶巴巴地花式使唤他,末了还一定要嘴欠儿巴巴地损。什么炒的菜这个淡了那个咸了,地三鲜为什么会有蘑菇,鱼香肉丝为什么没有鱼,辣椒酱都见底了为什么还不去买。

明凯被烦得够呛,抽着烟吼他,老子这北大青鸟的手艺你爹怎么也吃了六年,轮得到你这兔崽子挑三拣四么,爱吃吃不吃滚!

 

“但是逢年过节田野他们俩都拒绝跟我们过就是了。”王柳羿要了盘蓝莓山药,把上面的果酱全沾走,“他说看到凯哥就忍不住杀人灭口,嫌过节晦气。”

“他不会照顾自己,小野也口是心非,随他们去吧。”

童扬模棱两可,王柳羿却很明白其实哪有什么温情的桥段啊,童扬就是花四年养了个小间谍。田野这几年压根儿没联系过童扬,群发节日祝福都要绕过童扬,但他敢拿明凯撒气,偏偏童扬对这一切了若指掌还纵着他胡来。

全是童扬算计好的。

 

倒不过时差的童扬吃了两口就腻着了,王柳羿给他叫了个酸梅汤。

哥,你那条朋友圈。

 

啊,那是我老板。童扬单手托着下巴,昏黄的室内光线遮不住他发黑的眼圈和疲态,怎么了?

只是老板?打死王柳羿都不信,童扬从大学开始八年的朋友圈加起来不超过十张图,连明凯都没出现过,突然出现一张自拍合影,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是啊,他调我回来做大中华区的市场经理,那天就职晚会非要加我微信。童扬叹气,是不是明凯又找你们翻我朋友圈了?

王柳羿看在前室友现在还在医院里被严君泽指着鼻子骂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的面子上,心虚地隐瞒了是自己主动截图的事实,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我说凯哥怎么突然胃出血。

 

面前的童扬随后是一张看破红尘的无奈脸。

 

“当初为了让他好好养身体我才走的,看起来好像失败了。”

 

王柳羿筷子没拿稳当啷掉在桌面上,哥你说啥?脑子里一万只长着明凯脸的羊驼轰隆隆奔腾而过,怎么跟明凯说的不一样啊。

童扬对王柳羿这个反应见怪不怪,准是明凯又跟别人说了些有的没的,“你们以后别听他瞎说,我看他那个臭屁的毛病就是没改。”

 

如果说在明凯心里有一千个星辰与大海的梦,童扬一定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个。

也不一定是无关紧要,但也绝对不是放在第一优先级的那个。

 

小宝,我有时候啊,真想让你们见见十八岁之前的明凯。哪有什么成熟稳重,就是个王八蛋,他们狮子座都差点因为他被黑惨了。我转学去他们班上那天开始他就跟我装,谦虚礼让,三好学生,什么呀,跟别人打篮球争犯规和篮板球,他骂起人来就没一个字儿干净,他在厕所偷偷抽烟被我见过多少回了还能继续演。有一天我就跟他说,明凯你能不能别装矜持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你至于么。他暴露本性之后天天对着我开荤腔,地理老师在台上讲赤道和北回归线,他就传个纸条来说以后叫你阳阳好不好,太阳的阳,我说我妈给我取的名,你别给我瞎改。后来他喊得起劲,我反对好像也没什么效果,一喊就喊到现在,真是什么都让他不要脸完了。

 

他那个时候开始就是这样,要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谁都拦不住,连我都不行。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总有块与众不同的角落,其实到后来发现也不是那么不一样吧。

 

我记得高一那年他去校队训练,为了争个前锋的首发席,教练偏心一个高二的学长,他就跟人起了冲突,他们校队的队员去班上找我劝架,结果我也拉不住他。他发育晚,矮人家一个头,动起手来还把自己给打残了。手臂骨折打石膏那三个月才安分,我气啊,可是他一躲手就得跟着疼,看他痛得丝丝哈哈的也就气不起来了。

 

还有后来好多事,大学那会他不服气考全系第二就扯着考第一的去老师办公室查卷子,非要把分都算明白。打辩论的时候把我们队终辩的学姐气哭的是他,面试的时候能把面试官呛得说不出话的是他,后来工作了为了毫无进展的案子通宵三天的还是他。他那个人固执到连亲近的人都可以甩张臭脸,时间长了我知道劝不动他所以由着他来,但是这人反过来说我冷漠,讲不讲理啊。

 

他工作忙压力也大,抽烟抽一宿,有时候吃饭喝点酒就反反复复地折腾我,他还当自己十九岁么?通宵唱歌喝酒第二天早上七点从KTV出来准时去上课,他那个破身子哪里受得住啊,哄他好好睡觉他能反问我是不是外面养小白脸了。我吵架又吵不过他,他总有那么多说辞,那我走了总可以吧。

 

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我也不必成为他的负担。

只要他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好好活着,我就能够一直爱他。

 

“这么多年不让他知道我的事就是想让他别想那么多。”童扬问直打嗝的王柳羿吃饱了没,王柳羿揉着肚皮点头,那你离职当天赶着回来是不是说不通?

 

“那是因为他真的太烦啦,我都走了这么远还不让我省心,他到底要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

 

“可不是要赶着回来嘛。”

 

童扬签单的字迹龙飞凤舞,语气里却多了一分诡异的可爱。

 

“我现在好想揍他啊。”

 

 

 

30.

小宝不打算给我说说自己的事吗?童扬在输导航的地址,副驾驶上王柳羿耷拉着脑袋研究某张令人头大的邀请函。

 

王柳羿把贺卡塞回包里,“没什么好说的。”

 

你和小録的事我都知道哦。

 

“那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啊。”童扬那种令人无法招架的笑容在这世上只有明凯能产生抗体,或许连明凯也没有。王柳羿只是有些挫败,连番的变故让他心力交瘁。

他第一次对这个曾深信不疑的世界心生芥蒂,他已经不确定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连估一估姜承錄此时此刻在他心里几斤几两都做不到。

 

“你知道离职前我们老板跟我说了什么吗。”童扬格外温柔的桃花眼里有整个上海向后奔袭的街景。

 

“啊,原来世界上所有的老板都喜欢给员工灌心灵毒鸡汤啊?”唤醒了王柳羿对于老板每次开会都要展示励志朋友圈的噩梦。

 

不是哦。

 

他跟我说,如果心意不传达给对方,心意永远都只是一厢情愿,不说出口永远不会有回应。

回来的飞机上就突然想通了,也许从一开始明凯就没相信过我爱他,才总是想方设法地证明我是不是还会为他提心吊胆。

他这么高傲的人都低了头,想视而不见真的好难啊。

 

童扬安抚地摸摸王柳羿的脑袋。

这么多年了,了解对方这件事有时候比照顾自己都要娴熟,谁先低头真的那么重要么?

 

“他朝你伸了一百次手,再多伸几次其实也无妨。”

 

“他也许只是想告诉你,他一直在等着你而已。”

 

 

 

王柳羿站在病房门口,童扬礼貌地敲敲敞开的门。

“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病床上凑在白色被面上一起打斗地主的三个人整齐划一地虎躯一震。

 

“阳阳?”

“童…童哥?”

 

王柳羿都看不透你们一个地主两个农民是怎么做到连打招呼都如此地步调一致。

“医生,值班时间陪病人打斗地主也算在领工资的范围内吗?”王柳羿鄙夷地瞥了一眼严君泽手边颜色迥异的毛爷爷,这些人打牌打麻将爱赌钱的毛病真的需要被身边的童扬治一治。我看你们就是大学的时候没把内裤也输给童扬,否则今天你就是千手观音都不够砍的。

坐在病床另一边的史森明手忙脚乱地把钱揣自己裤兜,生怕突然出现的童扬把他们的战利品全缴了,“那什么,童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好给你接风洗尘啊嘿嘿嘿。”

跟史森明堪比左右护法的医生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捧着病房登记册出门前顺手把烤冷面的外卖盒带出去扔,咳,那什么,我还有几个加护病房要巡,走了。

我我我,我,我,我,那什么!要去小宝那看看我的金鱼有没有被养死。史森明眼疾手快把手里收好的扑克牌扔进了垃圾桶,拽着王柳羿就跑,随手关门是个好习惯。工具人王柳羿左眼皮狂跳,看把你能的,你怎么没把灯也关了。

 

“阳…阳阳,我…你…”见童扬站在门边毫无动作,平日里沉着冷静的程序员此刻如坐针毡。

早知道就不赌了,呸,不是!是为什么现实生活里的重逢总是如此的尴尬。

 

“我看你恢复得挺好的,我走了。”童扬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没动作。

但倚在床头的明凯顾不上这么多,着急忙慌地就要起身下地,做过手术的人中气十足吼了句不行!

 

“你别动。”童扬无奈地笑,坐到床边把某位的码农摁了回去。

 

“你…你怎么回来了。”明凯开完口才发觉自己是个傻逼,又说的什么屁话,当场扬手就想赏自己一大耳刮子。

 

“我不回来你接着输一晚上?”童扬没好气地打开床头柜上明凯的钱包,一扒开里头空空如也就还剩一张红色百元大钞,说明凯年收入六字开头五个零谁信。

而后才反应过来明凯至今用的钱包还是实习那年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旧到有些褪色,还破了边,里面夹着他们十八岁那年那张傻不拉几的合照,“你要不要这么抠,有钱给医生做慈善,怎么不给自己换个新的啊。”

 

“你送的我哪里敢换,换了你不是又要消失好多年。”童扬坐下来到就没正眼瞧过自己,明凯胳膊一使劲把他身子转了过来,抢走了那破钱包随手扔在了地上,“个破钱包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

童扬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谁才应该生气啊,“你才难看死了,看你干嘛。”

虽说是全世界起码百分之六十的人都做过的手术,可明凯现在看起来就跟非洲难民似的,本来肤色就黑,精神一差起来出去都能吓着鬼。童扬想狠狠地掐他脸,最后也没使上劲儿,落到明凯脸上就是过家家级别的。

当年眼前人在校园里叱咤风云,夏日里最毒辣的阳光都掩不住他周身锋芒,可如今到头,不过都是血肉之躯,三病两痛就能轻易让他跪地受敷。

谁的心还不是肉长的,谁让他们都生而为人。

 

童扬鼻子跟着就酸了。

 

“你还走不走。”明凯接住童扬倒进怀里的身体,他在自己肩窝里蹭掉湿漉漉的水汽。哪怕他三年没有练习,可拥抱和亲吻是他的本能,他吻上童扬的眼角,语气从未如此恳求,“要是走,提前打招呼,我好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你。”

“不走了。”童扬避开没拆线的伤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没动静,“你煮的面太难吃了,我怕田野投诉你谋财害命,小朋友不能年年都遭这个罪。”

 

“我不会调肉酱,你教我。”

 

“不教,又不给学费。”

 

“教嘛,我好好学,不惹你生气。”

 

童扬想,明凯在说的对不起,自己听懂了。

 

 

 

31.

严君泽今晚查完病房就能按时下班,史森明和王柳羿坐在急诊外的候诊区等他。

 

史森明拿过王柳羿手上的邀请函翻来覆去地捯饬,“这什么啊,你怎么对着这五行字发呆半小时。”

 

姜承錄要去这个美术展开幕式剪彩,义进哥叫我去。王柳羿两条腿搭在一块儿,悬在椅子下晃来晃去。

 

“那你要我陪你去吗,应付不过来的话。”史森明看王柳羿的神色跟之前比起来似乎正常了许多,是因为神通广大的童扬有驱邪避鬼的神效吗?

 

“不用。”

 

史森明恍然大悟,原来压根儿这人就不打算去啊,嘁,真是不新鲜。

 

“我会自己去的。”

 

 

哦。

 

 

嗯?什么?卧槽?

史森明像个中一千六百万彩票的居委会大妈,对着下了班才走出楼梯口的严君泽飞奔而去。

 

你干嘛这么激动,怀了?

 

不是!什么怀了滚蛋!我们小宝终于不用去宛平南路报道了你懂不懂!像你妈个瓜皮一样!

 

我知道这是好事,但是床位都预定好了啊,别搞我吧,我怎么跟我同学交代?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让姜承錄包个红包,能抵他们一年的床位费。

 

虽然我觉得这样很对不起我同学。

但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未完待续-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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